“不给‘专家费’红包,就不给你妈做手术!”
老母重病,亟需手术,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。
就在这时,患者的儿子徐某和他的父亲,被主刀医生叫到办公室:
“给我三千元现金,不要微信转账,这是专家费!否则,我就不给你妈做手术!”
徐某父子当时懵了,但该医生却继续催促道:
跟你们要三千是“熟人价”,如果是陌生人,我收四千专家费!
在此人命关天的紧急关头,患者家属别无选择,只好立即提取三千元现金。
在把这笔钱钱交给医生时,徐某悄然打开手机录像,留下了证据。
老母亲的手术很成功,几天后出院。
住院治疗的各项费用,医院给出了清单,但那三千元“专家费”并未列入其中。
徐某一家将此事曝光,引发了各界的热议,当事医生也被调查处理。
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,居然做出这种事,令人震惊。
尤其是,此类情形,还有多少?
能被曝光的,恐怕只是这个行业的冰山一角。
尤其令人悲哀的是,一些网友留言,居然为那个医生“洗地”……
当代社会学家王晓波,站在患者角度,写下了《患者权利论》一书,非常值得一读。
对类似于那个“不给专家费红包,我就不给你妈做手术!”的所谓“医生”——作者认为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医生的头衔和职务——书中有明确的定性:
“乘人之危,只有被贪欲熏黑的狼心狗肺,完全没有对患者痛苦乃至生命尊严的重视。”
“在患者病痛堪危、家属万分焦急的关头,向其索取额外的利益,这无异于敲诈、抢劫!”
医生收红包,甚至公然索要,这是国内医疗行业的长久顽疾。
——如果不给钱,后果可想而知,令人不寒而栗。
书中谈到这样一个恶劣案例:
某肿瘤外科名医,给当地达官显贵看病,尽心尽力,因为能够从中收取丰厚的额外利益。
但对众多慕名而来的普通患者,除非红包金额足够大,否则便马虎敷衍。
对普通患者的手术,虽然名义上是他主刀,但实际上,基本都由他的徒弟完成。
其中几个徒弟,也或明或暗地向患者
伸手要钱。
还真有个“硬骨头”的患者,将此事投诉到医院领导那里。
而这位患者的“后果”,是术后出院半年多,伤口依然没有完全愈合;
而且在其他医院进一步检查时发现,肿瘤没有被切除干净,还要再一次开刀。
此类事例在众多患者之间口口相传,令众多患者都一致认为:
医生惹不起,一定要多给红包,把每个“掌管着自己身家性命的大爷”,都“孝敬好”。
——如此医生,简直成了黑社会!
书中进一步追问:
很多此类状况,在当地几乎口口相传了很久,但从医院领导到有关部门,似乎一直没有听到,也一直没有处理。
“那些公然敲诈抢劫的黑社会罪犯,之所以长期横行,通常都有‘上头’的保护伞。”
“当某些医生‘黑社会化’,他们的保护伞又是哪些人?明确这个问题,比偶尔揪出某些‘偏巧倒霉’的医林败类,更为重要。”
那个被小徐曝光的医生,居然得到了一些网友的同情。
那些网友的理由是:该医生确实把小徐母亲的病治好了。
似乎这就是收取红包的正当理由。
确实,和欧美发达国家相比,国内的医生,薪酬收入确实偏低,而且工作往往更加繁重(因为中国是人口大国,而且老龄化问题越发凸显)。
甚至有这样一种说法:医生救了你的生命,无论向你索取多高的报酬,都不过分。
然而,书中强烈反对上述观点。
因为,红包之类的灰色收入,一旦被“正当化”,那就几乎意味着:
“技艺杰出的医生,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最有钱的那部分患者身上,因为只有这些患者,能够给出金额最高的红包。”
“至于你我之辈的普罗大众,生命活该被医生漠视。”
这是不折不扣的社会达尔文主义,或曰“强者通吃、弱者该死”的“畜生道丛林法则”。
人类社会绝不应该堕落到这种地步。
至于医生的酬劳,书中也有提及,并认为应当不断改善、提高。
“最好让医生成为全社会公认的高收入职业,但他们的收入,必须有章可循,而非‘灰色’,而且决不能建立在剥削患者的基础上。”
尤其是,当社会的发展水平,尚未达到让医生普遍拥有高收入的程度,医生不应贪图额外的利益,必须把救死扶伤放在首位,对所有患者一视同仁、悉心治疗。
没有这种职业道德的人,索性脱下医生的白大褂,去做其他更能发财的行业吧。
小徐一手把三千元红包交给医生,另一只手则悄然打开手机,暗中录音录像……
这成为揭露出那个医生的关键证据。
在证据即将被曝光前,据说那个医生,以及医院的领导,都纷纷找小徐谈判:
“你报个价,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,只求你把那个视频删掉,让此事私了……”
小徐拒绝了,将此事曝光。
我们可以想象,或许小徐也曾考虑过私了——毕竟对自己没有损失,而且还能从中获利。
但是,也许他的拒绝,除了“曝光丑恶”义愤之外,还有对医院的顾虑。
万一医院的“给钱私了”,同样录音录像,然后拿着影像证据报警,那么,自己恐怕就成了敲诈医院的罪犯!
——换言之,医院和患者之间,已经失去了任何信任。
而这一点,也是书中反复谈到,并且最为忧虑的。
医患之间的信任危机,一个最尖锐的表现,就是屡屡发生的医闹,甚至暴力之闹。
一些确实无辜的医生,也不幸遭到暴力残害,或者说,沦为“不健康的医患关系的替罪羊”。
“在很大程度上,频发的‘医闹’现象,未尝不是‘被逼出来’的,医疗界也需要自我反思。”
“当然,医闹绝不可取,其后果,是医患关系的进一步毒化,是医患双方共同受损。”
书中的这番话,值得我们深思。
我们也希望,类似“不给红包,就不给你妈做手术”的行径,不要再出现在任何医院。
每个医生都应恪守最基本的职业伦理底线,这也是重建医患信任关系的治本之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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